千霜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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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婚约

九宵云殿前,润玉长身而立,往日不过须臾走完的百步云阶,如今却仿佛有千里之遥,万钧之重,似一把无形的枷锁横亘在眼前。

一旦踏上大殿,便回不了头了。

他踯躅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远处一声“小鱼仙倌”,又将他心神吸引了过去。

“锦觅仙子?”

流光昨日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往日被她踢开的小被子今日好好的裹在身上,多半是水神爹爹给她掖上的,果然有了爹爹就是不一样。

按水神爹爹的说法,她体内的灵气可以中和天帝的灵力,她本想着缓个几日兴许还能长些灵力,无奈水神爹爹迫不及待地领了她来天界归还灵力,现下趁了水神和鼠仙谈话的功夫,流光远远的望见润玉身影,便兴冲冲的过来打招呼。

“小鱼仙倌,你是要去巡夜吗?”

“还不着急,时候尚早。对了,锦觅仙子前日里返回花界,诸位芳主可有为难啊?”

认爹爹之前芳主们二十四小时管着她,认爹爹以后她就跟着爹爹跑啦,日子那是过得愈发滋润。

流光十分欢喜地摇了摇头。

见她欢欣,润玉亦是展颜一笑。

“锦觅仙子此番来天界一定要小心,如今天后余怒未消,恐怕会对锦觅仙子不利,此番不如携润玉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有水神爹爹在,天后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流光体贴回道,“小鱼仙倌莫要为我担心了,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你上值,你我说话这功夫,估计已经耽误你挂星布夜了吧?”

“并未耽误,承蒙锦觅仙子多次舍身相救,润玉打从心底里感激,能为锦觅仙子效劳,自是在所不辞。”

“原来小鱼仙倌你对我这么好,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流光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也不是,不只是救命之恩……”润玉一时语塞。

“其他的先不说,就说这个救命之恩,既然我救了你,小鱼仙倌你是不是要报恩于我呢?”

“嗯……”

流光清清嗓子,煞有其事道,“狐狸仙的话本子里写这个救命之恩,好像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不如,小鱼仙倌你就从了我吧?”

“……”

这最后一句,多半是锦觅上次凡间游玩时学来的。

润玉心底把彦佑拖出来骂了一百八十遍,面上却垂眸一敛,几分神伤道,“润玉自幼便有婚约在身,恐怕要辜负锦觅仙子的一番美意了。”

“就算你有婚约在身,我也照样喜欢你的。”

润玉眼中瞳仁一瞬,唇角勾了抹极淡的笑,却逸出一缕轻叹,似有万分惋惜在心间,“我亦喜欢你。”

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近乎溶入无声的暮色之中,却又带了几分坚定,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尾随而至的,还有水神洛霖的凝重一咳。

ORZ,刚才她和小鱼仙倌说的话被水神爹爹听去了多少啊……

润玉亦是一惊,而后恭敬地对水神作了个揖,“润玉见过仙上 。适才大意,不察仙上神迹,望仙上见谅。”  

好吧,水神爹爹这表情,看来是全听见了。

难得小鱼仙倌不那么含蓄了,却被自家爹爹撞了个正着,流光一瞬有那么点尴尬和忧伤。

润玉面上初见水神的几分波动之色在水神的严厉注视下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坦然,开口道::“润玉不知仙上何时来的,但想必听了些许方才我与锦觅仙子的对话⋯⋯”他顿了顿,片刻似乎下了个决断,一撩衣摆向着水神跪下,“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

水神神情变幻莫测,半晌后开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

流光有点懵,但见润玉郑重其事道,“润玉大罪。罪在不应该背负着父帝与水神仙上为润玉所立婚约,却对……锦觅仙子动了感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但也不齿三心二意之言行,既然润玉与锦觅仙子已经互生情愫,日后便只能将心交与她一人,断然不能再与他人成婚。如此,势必要违逆与水神长女的婚约,润玉自知罪无可恕,还望仙上责罚!”

“夜神快快请起,”水神嘴角一沉,“夜神可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

“无非削神籍、贬下界,”润玉朝她脉脉一笑,“如果能与锦觅仙子相守一生,放弃这天界浮华又如何?”

她方才不过起了逗弄之心,想看润玉害羞的表情,却不知润玉考虑的远比她所想多的多。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对此从来无所顾虑,未料润玉心中百转千回,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看剧的时候有多嫌弃,此时就有多庆幸。幸好自己就是锦觅,幸好自己就是水神长女,幸好还有这个婚约,让她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小鱼仙倌在一起。

水神语气闲闲,“下界凡人命如沧海一粟,区区几十年白驹过隙却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为了觅儿,夜神不惧?”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润玉回的水神,目光却是望向她,眸似北斗星辰,万年示北、不移不转,熠熠生辉。

“好!今日夜神之言本神记住了,希望夜神不要忘记!”水神似为所憾,面色凝重深深瞧了润玉一眼,复又对她道,“觅儿,走吧。”

流光点点头,顺从地跟上,只在经过润玉时小声问道,“小鱼仙倌,我送你的昙花可是快开了?”

润玉一诧,“昨日见已经长了花苞,想必是快开了。”

流光向他盈盈一笑,“小鱼仙倌,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润玉不知为何锦觅会突然提起昙花,但见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他亦是笑着应了声好。方才他与水神的话不知锦觅听懂了多少,但只要锦觅高高兴兴的,其他的事,交与他便好。

流光确实很高兴。

昨日天后凶神恶煞地要取她性命,今日她便翻身农奴把歌唱,顶着水神长女的名头回来给天后添堵了。未免水神爹爹奇怪,流光收起傻白甜的笑容,怯怯地捏了捏水神衣角。

“爹爹,一会进去我就在那儿乖乖地坐着,听你们说话,我不多言不多语,我也绝不跟天后对话,这样她是不是就拿我没什么办法了?”

水神见她一副不安神情,心疼地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天后若是再为难你,也不用怕她。”

流光会意地点点头。

大殿内一阵钟鼓琴瑟之音,想来正在赏琴,水神与锦觅一出现,很快成了全场焦点。

诸仙纷纷将目光聚了过来,待看清水神身后,无一不将眼光纠结在锦觅身上,或惊或疑,神色各异。

左侧殿首天后本来嘴角噙着笑,瞧见锦觅后更是眼尾一勾,生生将脸拉得飞流直下三千尺。

“水神,你这是什么意思?”天后率先发难,“九宵云殿岂是精灵之辈随便踏入的——”

“咳⋯⋯”天帝尴尬拢嘴一咳,“水神莫非是有要事相商?不如各位先行散去,改日再一享天籁。”

“且慢——”水神挥手一抬,制止了正准备告去的神仙们,他盯牢天帝,墨色凝固的双眸像要洞穿所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请天帝收回小女身上这五千年的火阳相冲之力。”

弦音骤停,弹琴的乐司抱了古琴起身,赤金色衣摆一旋,一个傲慢的颀长身影回转过身来,正是旭凤。

该来的还是会来,旭凤视线在她与水神紧牵的手上停驻片刻,嘴角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了一派漠然神色。

天后面色惊变:“小女……”

天帝不可置信喃喃道:“莫非……锦觅……”

“正是。”水神眼中凿凿,掷地有声,“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天后轻蔑一笑,“水神,你别被这个精灵给糊弄了,她真身就是颗葡萄,当日诸仙有目共睹。若说是水神与花神之女,未免荒谬。”

水神暖暖握着她的手,冷然瞧着天帝天后,“不劳天后挂心,若非人心险恶,梓芬怎么会在锦觅诞生之时起便施法术压制其自身灵力!”他寒声又道:“天帝可知当时花神因何仙逝?”

天帝一楞,咳了两咳,天后面色骤降,疾道:“花神之逝实乃天命,《六界神录》有载,花神本是佛祖座前一瓣莲,入因果转世轮盘本应湮灭,不想错入三岛十洲为水神与玄灵斗姆元君所救,此逆天之行,终必遭惩戒,花神寿终不过灵力反噬之果而已。水神昔年出手相救时,就该料到有此因果之报。”

水神沉重闭眼,再次睁眼伴着冷冷一笑,“说起《六界神录》,其中也有记载,业火乃破灵之术,分为八十一类,琉璃净火居其首,又分五等,毒火为其尊,噬天灵焚五内,仅历任火神能掌握此术!当年⋯⋯”

“夜神大殿下到。”殿内一干人正屏息听在兴头上,门外仙侍一个长音唱喏将水神话语打断。水神闭了闭眼,强自压下内心愤懑,流光亦是闭了闭眼:小鱼仙倌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看天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想必是方才被水神爹爹说中了痛处。

“润玉见过父帝,见过母神。见过水神仙上。”

“润玉我儿,不必多礼。”

流光擦擦眼睛,对着小鱼仙倌如此亲善和蔼的确定是天后?她莫不是早餐没吃饱,有些眼花了……

“听闻父帝近日得了上古绝音凤首箜篌,润玉布星挂夜故而来迟,如此看来,果然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平生憾事又多添一桩。”

润玉在殿门外见水神锦觅迟迟没有出来,心下担忧,想着自己在场也能随机应变解围一二,只是殿内气氛诡谲,连天后对他的态度都反常的很。

再观父帝,对他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水神可知锦觅真身为何?水神若不告知,那本座又如何解其火灵呢?”

“锦觅生于霜降之夜,能栽花唤水,体质极寒,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一问一答,殿中诸仙皆屏息以待,往日多话的丹朱,此时也只是讶然感慨一句霜花不如葡萄来的富态可爱。

天帝默然,如幻想破灭般沮丧不已。

润玉惑然:“锦觅仙子,不知水神仙上所言,究竟是为何意?”

水神无波无澜看了他一眼,并无言语,锦觅朝他笑笑,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狡黠。

“小鱼仙倌,你可记得那日我们吃早点的时候说过什么?”

润玉顺着她的话细细回想,那日吃早点也多是些闲谈,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偶然提到了双方的身世?

锦觅曾说自己是一颗被长芳主点化的葡萄,如今变成霜花,莫非……

见润玉面露惊疑,流光心下叹了口气,小鱼仙倌多半是想岔了。

她不过是想践行一下送老婆这件事而已。

天帝已然起身自云阶上缓步而下,站定在锦觅面前,闭眼叹息间,一缕清风汇聚至灵台溢出印堂,只伸手拂过,这无形之风便在其掌心化作一点亮光,瞬间泯灭。

“不想竟是水神之女,可惜了。”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之间,天帝扼腕,天后焦灼,水神淡漠,凤凰哀愁,再看小鱼仙倌,竟是呆了。

他满目不可置信,似惊似喜似释然,神色轮番交替,自她认识小鱼仙倌以来,从不曾见他情绪似今日这般起伏波动过。

“父帝之意,莫非锦觅仙子是仙上之女?”

天帝闻言看了看他,又瞧了瞧锦觅,似乎找回一点宽慰。

“锦觅,就是水神的长女,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润玉适才明白锦觅话中的意有所指,他偷偷瞥了一眼锦觅,脸颊微微发烫起来。

注意到夜神的反应和女儿眼中的促狭,水神淡漠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觅儿,你愿意吗?”

流光眨了眨眼睛,“成亲嘛,好说好说,只是我想问问夜神,方才在南天门前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润玉看着她,深情似海。

“润玉……此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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